“機器人交社保”?特朗普都要笑了

讓企業(yè)給機器人交社保的最大難題,不在于技術層面,在于理據(jù)層面。

“機器人交社?!??特朗普都要笑了

文 | 佘宗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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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下風光無限的王興興大概也想不到,宇樹科技最大對手興許不是波士頓動力,而是中國社會保障學會會長、大學教授鄭功成。

前段時間,王興興接受媒體采訪時說:未來養(yǎng)老100%可以依賴機器人。去年4月,他還預言,未來普通老百姓不用上班,可以讓機器人養(yǎng)著。

曾給宇樹科技的機器狗點贊的馬斯克,所見不止略同。在2024年VivaTech技術大會上,馬斯克表示,在未來,“理想情況下,我們可能都不需要工作?!?/p>

結果鄭功成教授不無憂慮地說:機器人和AI的發(fā)展對制造業(yè)就業(yè)影響的幅度可能超過70%,也會對社保造成影響,“現(xiàn)在一條流水線上的每個工人,企業(yè)都是要繳費(社保)的。機器替代人以后,企業(yè)要不要繳費?這個也在討論。機器人對社會保障的影響是多個層面的,必須要有新的應對舉措?!?/p>

若是宇樹科技已上市,那鄭功成教授無異于“頭號空頭”。

可以腦補下這幅景象——

AI和機器人大面積應用后,街頭出現(xiàn)了新盧德運動,工人們喊著口號:“還我工作!”“保我飯碗!”……

只見走在隊伍中的教授模樣人士喊出了不一樣的口號:“補上社保!”手上還舉著“機器人不是‘?!庵亍钡臋M幅。

 

01

 

是勞動者就得交社保,能24小時永不眠的機器人就是“云上打工仔”,也有勞動者屬性。

這是不少贊同“機器人交社?!闭叩倪壿嫽c。

問題來了:給機器人交社保,有先例嗎?

內置了某當紅大模型的ChatBot說:有——

韓國率先在2022年《數(shù)字經(jīng)濟基本法》中引入“自動化設備特別扣除”條款,要求企業(yè)按機器人工作時長繳納相當于人類職工30%的社保費用。

歐盟提出了“人工智能增值稅”方案,對自動化生產(chǎn)環(huán)節(jié)加征3-5%的特別稅作為就業(yè)培訓基金。

德國漢諾威工業(yè)區(qū)正試點對每臺工業(yè)機器人征收年度“社會保障特別捐”,這套動態(tài)計費系統(tǒng)綜合考慮設備工作時長、替代崗位數(shù)量及企業(yè)利潤增幅,開創(chuàng)性地將技術參數(shù)轉化為社會保障計量單位。

瑞典正在測試“人機養(yǎng)老金轉換器”,允許企業(yè)將部分自動化收益轉化為受影響員工的補充養(yǎng)老賬戶注資。

聽起來挺像那么回事,是不是?

但不好意思,全都查無依據(jù),純屬AI杜撰。

AI可以瞎編,制度不能瞎鬧。

雖然歐洲已經(jīng)“作”沒了自己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,但還沒無腦到要機器人交社保的地步。

 

02

 

機器人交社保,技術上未必有多大難度。

網(wǎng)上有人問:我廠里有一臺機器人,每天能完成100個人的任務量,社保要按多少人來交?

這方面的疑惑,很多人都有,比如我。

我哥在車企工作,他們的生產(chǎn)車間里都是機械手臂。

若要交社保,總不能一只手臂對應一個獨立勞動者吧?

但ChatBot編造的“深圳經(jīng)驗”,就為此提供了破題思路。

為每臺工業(yè)設備創(chuàng)建數(shù)字身份,通過IoT傳感器實時記錄工作時長、能耗數(shù)據(jù)及產(chǎn)出價值,智能合約自動計算應繳保費,最終以“生產(chǎn)即參保”機制推動社會保障體系首次跟生產(chǎn)要素直接耦合。

不明覺厲,只能說,還是技術黨厲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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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
 

讓企業(yè)給機器人交社保的難題,不在于技術層面,在于理據(jù)層面——這樣于情于理都不合。

有網(wǎng)友就問得挺犀利:如果給機器人交社保,那要是機器人壞了,維修費用是不是也可以走醫(yī)保?

這點到了要害。社保同時對應著權利和義務,既然交了社保,就該享受醫(yī)保、生育津貼、退休金等權利。

也就是說,機器人交社保后,維修了可以享受醫(yī)保報銷,再組裝可以享受“生育津貼”,報廢后可享受養(yǎng)老保險。

不然就別叫它社保了。

“機器人交社?!保刻乩势斩家α? /></p><p>再者,按照“替代人的工作就得交上人的社?!钡倪壿?,那鄭功成也得為自己使用的很多東西交社保。</p><p>他用手機發(fā)微信、照相、支付,間接影響了郵遞員、攝影師、銀行柜員的飯碗,是不得替手機交幾份社保?</p><p>他用洗衣機,相當于把保姆能干的事給洗衣機干了,變相減少了就業(yè)機會,該不該也給洗衣機交下社保?</p><p>照這么說,每個開車的車主都得給自己的汽車補繳社保和滯納金——要不是汽車,昔日的馬車夫能丟飯碗?</p><p> </p><p><strong>04</strong></p><p> </p><p>有些人可能會說:別偷換概念,汽車、家電之于人主要是“協(xié)助”,AI對于人主要是“替代”。</p><p>以往制造業(yè)有很多自動化設備,但還需要人來操作,現(xiàn)在到處都是黑燈工廠,哪還需要人?</p><p>從歷史規(guī)律看,所有新技術問世,都會同時帶來就業(yè)替代和補償效應,就看是替代多還是補償多。</p><p>盡管許多技術加速主義信徒認定“新技術變革向來只會讓市場容量更大、讓就業(yè)機會更多”,但在AI時代大幕已啟的當下,認為AI替代效應遠大過補償效應,是輿論場里的主流看法。</p><p>目前可以肯定的是,機器人對部分重復性、機械性工作更多的是替代,對創(chuàng)造性職業(yè)(如藝術、心理咨詢、社會服務等)則更多的是協(xié)助。</p><p>這么一來,判定機器人和AI對具體行業(yè)、企業(yè)的人是協(xié)作還是替代,就成了重中之重:若是協(xié)作,那說明人還在交社保,讓機器人跟著交一筆毫無道理;若是替代,說明是機器人端了人的飯碗,機器人得把人失業(yè)后沒法交上的那份社保給補上。</p><p>可若真要像某些ChatBot所說的,根據(jù)“就業(yè)影響算法”精準測算機器人對各個行業(yè)、企業(yè)的崗位替代程度,以此為由制定差異化費率,以確保交費標準公平合理,工程量恐怕會大得驚人。</p><p>工程量大意味著什么?簡單來說,就是社保收繳成本可能成為收繳的巨大障礙。</p><p> </p><p><strong>05</strong></p><p> </p><p>值得注意的是,鄭功成說的“給機器人交社?!保⒆愕氖巧绫;鸪卦谌丝诶淆g化、技術替代效應夾擊下承壓的現(xiàn)實,著眼的是給血槽漸空的社保輸血。</p><p>社?;鸪袎?,紓困方式無非兩點:節(jié)流;開源。但現(xiàn)在這情況,節(jié)流是很難了,至于開源……讓百萬級外賣騎手小哥繳社保,也補不了長期窟窿。是以他會將開源目光又轉向機器人。</p><p>了解到他的這份“初心”,就會明白:拿“接下來是不該給充氣娃娃彩禮錢”來駁斥他,是會錯了意——他關心的不是技術對人的替代,而是替代對社?;鸬挠绊?。</p><p>用一句話形容這番心思就是:垂死病中驚坐起,“你還沒有交社?!薄?/p><p>問題來了:既然是社保,就得回到社保該有的規(guī)則上來——社保本質是“人”的互助體系,對繳費者最重要的保障價值是養(yǎng)老、就醫(yī)等方面,讓無需養(yǎng)老、就醫(yī)的機器人繳費,是否合理?</p><p>如果是因為社?;饓毫Υ缶涂梢詫⑸绫摹氨U鲜侄巍碑惢癁椤罢魇漳康摹?,任由其擴張失去邊界,那今天要機器人繳社保,明天是不就可以讓算法、區(qū)塊鏈技術使用者交社保?</p><p>尤其值得注意的是,鄭功成教授看似顧慮的是大眾在“機器代替人以后”的未來,其實擔憂的不過是他們這群人的未來。</p><p>真到了那一天,人們養(yǎng)老怕也指望不上機器人繳納的社保,倒是可以指望下機器人本身。那時候,買個機器人來為自己養(yǎng)老,恐怕比靠機器人交的養(yǎng)老金“轉移支付”靠譜。</p><p>最需要機器人交上的那筆錢的,還是鄭功成代表的那群人:他們未必能得到機器人可以給人養(yǎng)老的那天,但不能捱到社保資金池子虧空的那天??紤]到社保是“下一代養(yǎng)上一代”的代際供養(yǎng),以后年輕人越來越少,沒機器人頂上,他們怎么辦?</p><p>要而言之,機器人不需要社保,未來的年輕人也未必需要機器人交的社保而更需要機器人,需要社保的是我們“都懂的”的那群人。</p><p> </p><p><strong>06</strong></p><p> </p><p>那AI和機器人導致貧富分化嚴重,難道不該讓身為既得利益者的企業(yè)主們做出補償?</p><p>這也是部分人秉持的基本觀點。在他們看來,每次技術革命,都會帶來K型分化曲線式變化:受益者是那些資本家跟科技新貴,大量普通人則淪為“無用階層”“畸零人群”,隨之而來的是貧富差距擴大。所以,就算不用讓機器人交社保,也該通過征收稅費來調節(jié)。</p><p>怎么調節(jié)?獲2024年諾貝爾經(jīng)濟學家的達龍·阿西莫格魯、西蒙·約翰遜似乎指引了方向——提高資本稅。</p><p>按照他們的看法,“自動化”浪潮是否通往貧富差距擴大,“稅制”是重要因素。</p><p>中美兩個AI和機器人大國的特點是:資本稅偏低、勞動稅偏高?,F(xiàn)有稅制無形中在激勵擴大資本投入、減少人力投入。前些年,美國華爾街跟鐵銹區(qū)分化越來越嚴重,就與此有關。正因如此,部分人認為,對那些用機器人和AI替代人的企業(yè),就該多收些資本稅。</p><p>這跟鄭功成教授的“機器人交社保”名目有別,但有相通之處——都是讓企業(yè)多承擔些稅費。</p><p>該不該對企業(yè)提高資本稅率?我無從評判。但有幾點情況不得不說:</p><p>1,現(xiàn)在的機器人企業(yè)包括宇樹科技,大多都處于資金投入期。國內企業(yè)承擔的稅負本就不輕,若再加上一筆機器人社保成本,導致前端負擔加重、后端需求萎縮,很可能會摧毀一批機器人和AI企業(yè),繼而削弱自身在尖端科技領域的全球競爭力。</p><p>腳上被綁上韁繩的宇樹科技,在波士頓動力面前的相對優(yōu)勢也會因此被削弱。</p><p>反倒是輕徭薄賦,可以讓機器人和AI企業(yè)加速成長,從長遠看,其稅收貢獻體量只會比竭澤而漁式的機器人社保收入高。</p><p>2,制造業(yè)作為“讓企業(yè)給機器人交社保”的直接受沖擊對象,可能會加速外流。</p><p>果真如此,最開心的沒準是特朗普——多少年來,他力推制造業(yè)回流美國,卻遭遇困難重重,可如今,“機器人交社?!本褂鼗氐馗隽私討?,給他做了助攻。</p><p>就沖這點,特朗普夢中都得笑醒吧。</p><div   id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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